开源与制度变迁:一种文明的机遇问题
Mon Oct 27, 2025 | 1600 Words | 大约需要阅读 4 分钟 | 作者: 「开源之道」·适兕 && 「开源之道」·窄廊 |
一、制度变迁的历史机遇性
历史从不按计划发生。制度的形成往往是无数力量的合流:技术进步、经济结构、社会信任、法律制度、宗教伦理、偶然事件的共鸣。正如诺斯(Douglass North)所指出的 —— 制度变迁[1]从来不是理性设计的结果,而是人类在不确定条件下的“路径依赖”与“机会选择”的产物。
开源也是如此。它并不是某个程序员的发明,也不是一次技术革命的附属,而是二十世纪后半叶的制度与文化共同产物:计算机网络、版权法、黑客文化、自由软件运动、学术共享传统、以及硅谷资本主义的灵活组织形式,共同编织了这一可能性。
因此,开源的出现是制度变迁的结果,而非民族竞争的工具。

二、人类协作的历史与制度条件
从手工业的行会、到工厂制度、再到科学共同体,人类协作的形式始终在依附于当时的制度逻辑——财产权、信任结构、信息分布、激励机制。 开源协作是这种历史逻辑的延续,只不过它把协作的“边界”扩展到了全球、数字、非契约化的空间。它依赖的不是国家机器,而是一种超越国家的契约信任:许可证、代码托管、同行评审制度、透明记录。
这意味着:开源协作的生长前提,是一个能够容纳异议、保护自由与责任的制度环境。 在缺乏这些条件的地方,协作便会退化为“任务分配”;开源会退化为“可公开的源代码”;而贡献者则被同化为“劳务外包的执行者”。
三、为何开源不是中国的“必需品”
从民族国家逻辑出发,中国的制度优先级是“发展”、“安全”、“控制”,而非“自由”、“协作”、“透明”。开源对这种体系而言,是一个“不合时宜”的存在:它过于去中心化、过于平等、过于强调信任而非命令。
因此,开源在中国往往被重新编码:
- 它成为“技术现代化”的标签;
- 成为“自主可控”的装饰;
- 成为“产业政策”的配件。
这种错位让“开源”脱离了它的文明语义,只剩下符号性的表演。 在这样的环境中,开源不是制度变迁的引擎,而只是制度惯性的反射。
四、开源文明的真正主题:制度自觉
当我们谈论“开源文明”,其实是在谈一种新的制度自觉: 它要求个人理解协作背后的规则; 要求组织让渡部分权力以换取共同创新; 要求社会承认共享与开放是一种制度竞争力。
这正是现代文明的根本特征:
- 自由不是混乱,而是制度的高级形式;
- 透明不是弱势,而是信任的前提;
- 共享不是理想,而是效率的结果。
换句话说,开源文明的核心,是人类在制度进化中第一次尝试以自组织、非暴力、分布式的方式来生产秩序与知识。
五、结语:从偶然到必然
开源的历史机遇性告诉我们:它不是被某个国家“引进”或“推进”的对象,而是一种文明的自然生长。 当制度尚未准备好时,它表现为“制度寄生”[2]; 当制度开始吸收其精神时,它才可能成为社会的“公共基础设施”。
开源的终极意义,从来不在于谁贡献了多少代码,而在于 —— 一个社会是否学会了用信任、契约与透明来替代命令、控制与服从。
这才是“开源文明的制度变迁”, 也是未来世界能否走向真正协作社会的试金石。
参考资料
- Douglass C. North, Institutions, Institutional Change and Economic Performance, 1990.
- 非官方观察:DeepSeek 的开放之路系列之六:制度寄生的未来建设之路
关于作者
「开源之道」·适兕
「发现开源三部曲」(《开源之迷》,《开源之道》《开源之思》。)、《开源之史》作者,「开源之道:致力于开源相关思想、知识和价值的探究、推动」主创,Linux基金会亚太区开源布道者,TODO Ambassadors & OSPOlogyLive China Organizer,云计算开源产业联盟OSCAR(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起)个人开源专家,OSPO Group 联合发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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