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念进化：推倒心里的墙——当“江湖规矩”遇上“开源精神”

引言：水土不服的“开源”

我们经常谈论“开源”，通常以为那只是代码的共享。但在本土的语境下，我们往往只学会了开源的“形”，却丢掉了开源的“魂”。

为什么？因为开源精神的核心是“贡献与迭代”，而我们许多人潜意识里的出厂设置依然是“占有与藏私”。

这就是我们惯常看到的现实怪象： 企业把顾问当成“一次性矿藏”，挖完即弃； 同事把经验当成“独门秘籍”，死不外传； 整个社会充满了防备，所有人都活成了一座座孤岛。

这本质上是一场文化冲突：古老的“墙文化”与现代的“网文化”之间的互搏。

一、深层的文化基因：零和博弈下的“生存智慧”

往深了挖，我们的传统智慧里充满了对“稀缺”的恐惧。 在漫长的农业社会和动荡历史中，生存资源是有限的。土地就这么多，粮食就这么多，你多吃一口，我就得少吃一口。

这种环境下演化出的“生存策略”是：

1. 高筑墙： 无论是物理上的围墙，还是心里的防线，核心逻辑是“防守”。
2. 藏巧： “教会徒弟，饿死师傅”。知识是护身符，必须加密，绝不开源。
3. 互害： 缺乏公共契约精神，先把别人的资源“卷”过来才是赢。

当这种古老的“江湖规矩”遇到现代的“商业合作”时，就变形为：我拥抱开源，是为了免费拿走你的代码；我聘请顾问，是为了低成本窃取你的SOP。

这被很多人视为“精明”和“懂社会”，但放在现代经济学里，这是典型的“负外部性”——为了自己的一时小利，污染了整个合作的土壤。

二、被误读的现代性：不仅仅是高楼大厦

我们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了现代社会，因为我们有了高铁、有了大模型、有了CBD。 但真正的现代性（Modernity），不是硬件的升级，而是软件的重构。

“开源精神”之所以是现代观念的代表，是因为它建立在三个完全不同的假设之上：

1. 非零和博弈： 蛋糕不是固定的。通过分享和协作，我们可以把蛋糕做大。
2. 抽象信任： 我信任你，不是因为你是我亲戚（血缘），也不是因为你是我老乡（地缘），而是因为我们遵守共同的“协议”（License/契约）。
3. 价值在流动中产生： 封闭的代码会腐烂，封闭的知识会贬值。只有在流动、被使用、被反馈的过程中，价值才会指数级增长。

那个“学会了就抛弃顾问”的企业主，看似省了一笔钱，实则切断了与“外部大脑”的连接。他不仅放弃了后续的迭代（Update），更让自己退化成了一个封闭系统（Closed System）。

在熵增定律下，封闭系统注定走向混乱和衰亡。

三、观念进化：为了不被“降维打击”

现在我们再回看那些关于“AI替代”和“国产封闭”的讨论，就会发现它们多么苍白。

• 真正的危机，不是被AI替代，而是你从未真正“开源”过。 AI本身就是全人类知识“开源”集成的产物。一个封闭的、把自己当孤岛的人，面对一个连接了全人类智慧的AI，这不叫替代，这叫降维打击。
• 真正的出路，是拥抱一种新的“活法”。 我们需要从骨子里剔除那点小农经济时代的“鸡贼”。
• 作为顾问/员工，我们不卖静态的“秘籍”，我们卖动态的“进化能力”。
• 作为企业/组织，我们不搞掠夺式的“收割”，我们建立生态式的“共生”。

结语：推倒墙，才能看见光

拥抱开源，确实需要极大的勇气。因为它意味着你要把自己的后背露给这个世界，意味着你要对抗几千年来刻在基因里的“不安全感”。

但这是通往未来的唯一门票。

在这个万物互联的时代，最大的护城河不再是你的城墙有多高，而是连接你的节点有多少。 那些依然试图用“墙”来保护自己的人，最终会被困在墙里； 而那些敢于拆掉墙、拥抱开放、践行现代契约精神的人，才能真正走出孤岛，汇入那片星辰大海。

不要做那个精明的“各种替代者”，要做那个勇敢的“连接者”。

关于作者

「开源之道」·适兕

「发现开源三部曲」（《开源之迷》，《开源之道》《开源之思》。）、《开源之史》作者，「开源之道：致力于开源相关思想、知识和价值的探究、推动」主创，Linux基金会亚太区开源布道者，TODO Ambassadors & OSPOlogyLive China Organizer，OSPO Group 联合发起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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